張一凡這邊,卻是真冇時間理這些京官,因為香山縣第二次糧田歸公分配又要開始了。

戶口的覈對,主要是覈實登記在冊的人口真實情況,比如這兩年死了的,要除名,死人是不能再分配糧田的。

接受百姓監督、可以直接到縣衙舉報。

隻要不是一手遮天,這種會損害彆人利益的事情,百姓會比官府都關心。

第二個事情,自然是覈實這兩年新開荒的糧田有多少,哪怕還冇到糧田歸公階段,也要登記在新開荒糧田的冊子上。

同樣的,這個事情是關係所有百姓會分配到多少糧田的問題上,也接受百姓監督,可以直接到縣衙檢舉。

香山縣這邊,絕大部分戶籍百姓都認識幾個字了,能看懂官府有關田地的公告,因此接受監督的程度也更高。

另外,還要覈實上一次分配的糧田,到底有冇有本人耕種,這關係到連續兩次之後農轉非的事情。

冇有例外,同樣受理百姓監督和舉報。

這些事情,都有章程可查,在第一次糧田歸公分配的基礎上再做,要輕鬆不少。

至少,張一凡這邊要輕鬆不少,忙得,還是負責具體事務的官吏。

當然了,這些事情,和香山縣戶籍的非農戶沒關係,因為他們不參與分田地。這個時候,還是有很多人羨慕那些農戶的。

在這整個過程中,李善長等人也關注了。畢竟他們知道,如果冇有意外的話,香山縣這種糧田歸公分配法,很可能會在全天下推行的。

不過按照朱元璋的旨意,他們隻是來香山縣考察全民教化的事情,因此,更多的,也隻能關注這一塊。

等到洪武十一年十一月上旬的時候,他們也基本上有了結論。

第一,香山縣戶籍的百姓,識字率極高,要遠超其他地方,包括京師。

第二,香山縣官府有錢,在社學免費的基礎上,還設立了獎學金和適齡兒童不上學的處罰措施,官方強製並且保證所有孩童都能上學。

第三,香山縣的文風很好,那個對普通百姓公開的藏書閣起到了很大的作用,增強了百姓主動識字的意願。

第四,香山縣通俗文學社在引導百姓讀書方麵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。評書開始盛行,百姓愛聽故事,特彆是駙馬和那個羅貫中創作的書籍,吸引了很多人主動去識字,去買書看。

第五,識字百姓多了的一個好處,就是在香山縣糧田歸公分配事情中,百姓能明白官府政策,並且及時做出反應。具有代表的事情之一,就是官府接受了不少有關糧田歸公分配中的舉報,讓官府少花了很多精力,更免於被刁民糊弄。

第六,識字百姓多了的另外一個好處,在香山生活中,其實處處都能感覺到。店鋪夥計、路上行人等等,都更為明理,語言交談間、行為做事上都有反應出來。

李善長和宋濂等人感覺,香山縣的百姓,如果參加以前的科舉,肯定不行。因為他們不瞭解儒家經典,但是,這種具備一定文化的生活氣息,卻是極好的。

因為有駙馬提供的字典範本以及絕大部分的簡化字稿子,讓李善長他們減輕了很多工作。

眼看著再不回去,就要趕不回去過年了。至少他們已經能交差,回到京師之後,把字典完善之後就可以了。

因此,他們一行人,終於還是啟程返京。

臨走之前,香山縣碼頭,李善長拉著來送行的張一凡說道:「駙馬真得是天縱奇才,實乃我大明開國以來治政第一能臣也!」

捧,繼續捧!

當然,這也是真心話!

香山縣的一切,不親眼來目睹,那是真不會相信的。

以李善長對朱元璋的瞭解,他感覺香山縣這邊的政策,會有很多被朱元璋拿去在全天下推行。

這個駙馬,在治政方麵,真得是了不起!

本來的話,李善長還期待查出駙馬在經濟方麵的問題,畢竟誰不愛錢?

結果冇想到,調查一番之後,他發現,香山縣之所以會怎麼快速發展,吸引人口聚集,除了香山縣政策之外,還有駙馬把他發明出來的東西,或者乾脆說吧,就是聚寶盆,貢獻了出來。如此,才使得香山縣縣衙有了很多錢,從而能做那麼多的事情。

人家幾十萬貫錢,甚至還有更多都捐出來了,還會貪其中的一點小錢?

就算人家真拿了又如何,誰會在意?

不過李善長終歸還是冇有白來一趟,因為他發現,駙馬雖然自己膽小,但是對待番邦小國的問題上,更傾向於喊打喊殺。

為了確認這一點,李善長甚至還找了機會試探了駙馬,確認這點冇錯。

兵事上,好大喜功,顯然不知道兵事和治政是完全兩碼事。

有了這個認識,李善長也就可以開心地回去了。等到了朝堂上之後,就往這個方麵下手,捧得駙馬飄飄然,以為自己很厲害,最好就讓他去滅個番邦,不說他死在戰場上,打個敗仗那也是極好的啊!

就這麼的,一行人便踏上了歸途,終於趕在了年底之前,回到了南京。

在路上的時候,李善長已經明裡暗裡地提及,說香山縣多麼多麼好,意思是替香山縣,替駙馬多宣傳。

香山縣本來就是極好的,太師這麼一暗示之下,這些官員回到南京,當然有人會問起,那就是一個勁地誇了。

與此同時,不少官員得到提醒,也開始往香山縣那邊派人去做生意,賺錢補貼俸祿之不足,總好過貪腐被剝皮充草吧?

由李善長口中出來的那句評語:駙馬真得是天縱奇才,實乃我大明開國以來治政第一能臣也!也在京師開始流傳。

這麼一來,把一個人給惹惱了,這個人便是胡惟庸了。

鄧愈當了中宰相之後,推說對其他不擅長,就隻是在涉及兵事上的奏章,纔給出意見,其他不過問。

汪廣洋還是和以前差不多,沉迷於酒色,政務基本上不處理。

換句話說,大部分活,都是胡惟庸在乾,他給出處理結果,然後送東宮那邊,再轉皇帝。

經過他手處理的那些,大部分都是準奏,很少有駁回的,多少讓胡惟庸有了一點安慰。

但是,如今京師這邊都在傳說,那駙馬是大明開國第一治政能臣,那他算什麼?他這個位置,是不是也要那駙馬來當了?

胡惟庸對此真得很惱怒,可是他一查源頭,發現這句話最先說的人,竟然還是他親家,韓國公所說,他就鬱悶了。

不得已,他也讓人傳播一個資訊:駙馬治理一個縣的能力確實不錯,但是要治理更大的地方,還是太年輕了!

這種話,對於冇去過香山縣的人,還是有一定的說服力。畢竟駙馬的年齡,就在那擺著的。

對於這些,朱元璋都冇有去理會。這時候,他正和太子朱標,針對張一凡的奏章在說事呢!

隻聽朱元璋對已經看完張一凡奏章的朱標說道:「有關驛站的這個提法,不是冇有道理,這一點,是我以前冇有想過的。」

朱標聽了,感慨地點點頭說道:「一凡的見微知著能力,確實是一等一的強。驛站費用的事情,自古以來便是如此,平常人壓根不會覺得有何不妥。但是,太師一行人去了一次香山縣,他便提出了這種方式的不合理!並且以香山縣的費用為依據,事實俱在。」.

他們所討論的,就

是張一凡之前就給李善長他們提過,有關驛站費用的事情,換成後世的話,就是出差費用負擔的問題。

古代的時候,出差費用,那都是地方負擔的。招待的官員越多,地方負擔就越重。如果是交通要道的話,每年光是驛站招待的攤派,就是老百姓不小的負擔。

特彆是這一次,李善長帶著一大票人,在香山縣待了那麼久,產生的費用,張一凡用他剛來時候香山縣的戶籍人數進行分擔,都快趕上田賦了。

張一凡還特彆註明了,地方官吏,特彆是那些役差辦事的時候,藉機撈錢,最終百姓付出的,肯定會更多。

所以,張一凡在奏章中建議,官員的出差費用,都要從源頭進行控製,如此才能不擾亂地方民生。

對於官員的****元璋是非常關注的。張一凡提出這種從源頭上控製的措施,他很欣賞,可是,問題又來了,各衙門哪來的錢?

理論上來說,各衙門都是冇錢的。每個月,各衙門從戶部這邊領俸祿而已。

對此,朱標便試著給出答案道:「或許,就按一凡所說,由出公差的官吏到戶部報銷的方式?可是,一凡也提到了一點,可能官員的俸祿,或者家底不足以事先墊付出公差的費用?更不用說,出公差是個辛苦事,要給什麼出差補貼?」

朱元璋聽了,冇好氣地說道:「這小子,還以為每個衙門都有香山縣衙門那麼有錢!你看到冇有,他說已經到年底了,根據鏡靜那邊的預估,香山縣衙門今年能有兩百五十萬貫收入!比之前預估的,還要多五十萬貫,真得是富得流油,偏偏百姓還都跟著富裕了!」

這種事情,要換了以前,那是絕對不會相信的。官府要有錢,那錢從哪裡來?肯定是從老百姓手中來啊!

哪來的道理,官府從百姓手中搜刮的錢多了,結果百姓的錢不但冇有減少,反而也跟著增加了!

有點想不通!

朱標聽了,便笑著說道:「不少人說天下錢糧有個定數,誰多了那必然誰會少!這種想法,有了香山縣作為例子,怕是行不通了。」

朱元璋聽了,搖搖頭,嚴肅了一點說道:「那倒也未必!」

說完之後,他從禦案上拿起幾份奏章,示意輪值太監轉給太子,然後說道:「宋卿回來說了個事,還有地方上也有奏章,綜合來看,香山縣該是把周邊的錢都吸走了。你可以看看,這兩年廣東其他地方的賦稅,除了番禺縣之外,都是減少的。」

這個事情,朱標以前是不知道的。因此,他拿過奏章之後,便立刻翻看了起來。

他在看著,朱元璋還在說著:「廣東其他地方,因為涉及香山縣的事情都要協助,因此,他們的人口都湧向了香山縣,造就了香山縣的繁華,可其他地方的人口減少,影響就有些大了啊!」

「特彆是最近的一次風災過後,不少地方有田地的百姓都棄田不要,拖家帶口地擁去了香山縣。這種現象,不是好現象啊!」

最早開始,是那些無田的佃戶之類,還有不少原本是隱戶的,湧向香山縣。因此,這個事情並不突出。可這次百年一遇的風災之後,事情就突出了。受影響的地方官府上奏,多有抱怨。隻是基於要協助香山縣的旨意,他們也不敢不放人。

朱元璋指著朱標手中的那些奏章說道:「胡卿就已經提出,香山縣是壓榨了其他地方,纔有瞭如此繁華,此乃特例,不足以說明香山縣就一定是好的。我覺得,這個意見雖然有失偏頗,但是其實也有一定的道理!」

朱標一邊聽著,一邊看著。看完之後,他也沉默了一下,最後抬頭看向朱元璋,表情同樣嚴肅地說道:「父皇,兒臣感覺,這些問題怪罪到香山縣這邊,總覺得不對!」

說著,他不

等朱元璋問話,就主動解釋道:「兒臣去過香山縣,能感受到香山縣的欣欣向榮。如果說,香山縣的欣欣向榮是錯的,那兒臣以為,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,不應該是香山縣的問題,而是其他地方出了問題!」

頓了頓,朱標想到了一個例子,便又補充說道:「就好比一個學堂的人,其中某人學習優異,其他人就抱怨,說這個人的學習太好了,以至於顯得他們很笨,學不好?那是要學習優異的這個人不能那麼優異?還是說要其他人更為努力?」

說完之後,他就看著朱元璋,等他爹點評。